【闵玧其】囡囡
糙汉文学
二月初的江南正是雨季，早上天刚蒙蒙亮，窗外便传来窸窸窣窣的雨声。江南的雨有别于他处，总是绵延不绝、温声细语的，倒是催得人犯困。白日里酒馆不开门，但闵玧其这位老板却从不贪觉；七点刚过他便睁了眼，尽管眸中还带着困意，却是利索地翻身起床。
他住得是粉墙黛瓦的小院落，出了院门往右拐，隔一条街就是自家酒馆，方便得很。闵玧其一开始就是图脚程近才买下这处院落，他糙惯了，偌大的庭院基本都荒废，只他睡的那间房有点人气。后来——
后来，院子里来了个囡囡，于是那些花呀树呀的，也就都种起来了。
早春时节属于桃花和海棠，前些日子家里的囡囡去逛花市，带回来一株极秀气的红海棠。她喜欢这海棠喜欢得紧，每天一大早就要起来浇水，瞧瞧那些花骨朵生的如何。今日下了小雨，闵玧其寻思得把院里那塑料棚支起来，免得雨水不知轻重，把囡囡宝贝的花给打落了去。
支塑料棚不算什么难事，竹竿一撑，三五分钟的功夫便把那些花花草草兜着了。昨儿个囡囡回父母家，院子里现在就只有闵玧其。他自己一个人的时候总是过得不太讲究，套了一件长衫出门，早饭囫囵塞了几个街口小摊卖的米糕就算完事。
回来的路上瞧见有卖干芡实，他顺手买了几斤，想着一会给囡囡做芡实糕吃。除了芡实之外也买了青菜和鱼，这样的天气吃大鱼大肉总觉得不对味，鱼片粥倒是不错。家里还剩着前些日子用萝卜腌的小菜，正好可以配粥。
说来也怪，闵玧其这人呐，自己过得粗糙，饭菜却做得好；吃几块米糕就够的人，做起羹汤来能勾得人垂涎水！他那一帮同开酒馆的兄弟馋他的手艺馋得紧，好几次都说要试试看，只不过每每都是才提一句，就被闵玧其一张冷脸吓跑。
不过闵玧其这幅面孔只对外人，若是在家里，囡囡只需娇娇地说上一句，第二天饭桌便换上新菜色。
兄弟几个知道这事，都说闵玧其搞区别对待，很不厚道；可要闵玧其自己说，带囡囡好却是很理所当然的。他的囡囡是土生土长的江南姑娘，生的白嫩漂亮、性子又软又娇，从小便是父母兄长捧在手心里的明珠。闵玧其一个外向来的粗人，能在这片宝地讨到称心合意的体贴媳妇已经是莫大的福气，没道理叫人家姑娘跟在他身边吃苦。
这话他从没同其他人讲过，但他那帮兄弟个顶个的精明，那里瞧不出他的心思；他们也就是嘴上开开玩笑，心底里都是认可闵玧其待姑娘好的。说来囡囡的哥哥也同闵玧其认识，按岁数算，他还得称闵玧其一声“哥”。还没和囡囡定下来的那会，囡囡的哥哥就找过闵玧其，那会他问闵玧其对囡囡是真心还是假意，换来闵玧其一句重千斤的承诺。
闵玧其这人一贯是只做不说，这还是他活三十遭头一回向别人发誓；他这性子，既是说出口了，未来就算是有枪杆子抵在他脑袋上，他也不会食言半分。
话题到这儿却是扯远了，还得说回那一碗鱼片粥和芡实糕。囡囡喜欢糕点，这是闵玧其早就知道的事；但他总疑心街边那些糕点吃着不健康，特意找了旧城区里手艺最好的老人家学做蒸糕。那些方方正正的小糕点看着朴素，做起来学问可多，闵玧其学了个把月才终于做出满意的一笼。
那会他已经吃了快两月做失败的蒸米糕，嘴里那股甜味简直要齁得人反胃；可是一想到囡囡吃到糕点时的欢喜模样，闵玧其又觉得嘴里着甜味美滋滋的了。
至于鱼片粥，自然也是为囡囡学的。这姑娘哪儿哪儿都好，就是挑嘴的毛病叫闵玧其头疼。他担心囡囡这也不吃那也不吃会坏身体，总是绞尽脑汁把饭菜做得合她口味。囡囡嫌鱼肉腥味重，他便专门托人去捉清水潭里的鱼，不要市场上那些土味重的品类。好不容易得了几条新鲜鱼，还要仔仔细细剃去鱼骨，片作薄片，下入滚粥里。
虽然耗功夫，但做出来的鱼肉粥味道确实是鲜美；他的囡囡就喜欢这口鲜味，闵玧其乐得她多吃些东西，自己累点不算什么。
不论煲粥还是蒸糕，都是耗时间的活，闵玧其今天没什么事要做，早早就在厨房支起砂锅和蒸笼。他将买来的干芡实磨成细腻的粉末，加上一小把白糖，同家里的新鲜米粉一齐揉成团。前些日子他买了小方糕的模具，这次做糕点时就极有耐心地将那些小面团按进模具，再拿青红丝点缀。
等到糕点上了蒸笼，日头已经升到最高，厨房另一边灶上的白粥也开始冒泡；闵玧其往锅里加了几颗干杯，转小火慢慢熬煮。等待的时间里他也没闲着，搬了张板凳窝在厨房门口，一边留意着灶上的炉火，一边翻看酒馆上个月的账本。
看了得有一个多钟，他估摸着自家囡囡就快回了，起身收拾好板凳和账本，揭开熬粥那砂锅的盖儿，往里头撒一撮儿姜末，又下入早上才片好的鱼肉。雪白的鱼肉像是夹在风里的梨花瓣，被米汤裹挟着在锅里滚了几个上下，一寸寸变成诱人的乳白色。鱼香味正正好飘散出来的时候，他心心念念的囡囡收了纸伞踏进院子，一蹦一跳往厨房来。
“松月呀！”
随手将锅盖安置在台面上，闵玧其转身接住小姑娘扑过来的身子；健壮的胳膊勾着那截细腰，掌心贴合腰窝那儿的曲线，就这么轻轻一托，姑娘便落进他怀里。厨房里蒸腾的水汽朦胧温暖，怀抱里的娇笑的囡囡柔软曼丽，闵玧其只觉得自己胸膛里那巴掌大的心脏饱饱涨涨，里头的欢喜几乎要溢出来。他撂了手里搅粥的勺，空出一只手扶着姑娘白嫩嫩的面，捉着那诱人的唇好一阵亲热。
只有这个时候，闵玧其才显露出一点儿外乡人的急躁来；他吻得用力，姑娘被他的唇舌折腾得喘不过气，娇俏的哼声全被他堵在怀里。不止如此，握着姑娘腰肢的那手也不老实，一寸一寸揉得姑娘软了身体。
翻来覆去，覆去翻来，闵玧其就在这厨房里的一亩三分地里把自家囡囡欺负了个透彻；好不容易熬到他心满意足，怀里的姑娘已经彻底软成一滩春水。糕点和粥正是火候，闵玧其盛好两碗鱼粥、又取了一叠米糕，把饭菜装进菜盒里，一手拎着菜盒、一手抱着宝贝囡囡，踏过院里的一层积水慢悠悠往饭厅去。
实木的小饭桌上两人对坐，闵玧其三下五除二喝完了自己那碗粥，余下的时间里都在撑着下巴看他的宝贝囡囡。小姑娘一勺一勺喝鱼粥、小口小口吃糕点，模样怎么瞧怎么讨人稀罕；他思衬着，等囡囡吃完，还要再偷个香才好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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